Frangmrin

【羽生结弦】赌徒

「十五」

        “其实我很想你赢，却怕你赢了比赛，赢不了自己的内心。”

        结弦坐在kiss and cry等着自由滑的分数，想起了由美夫人在索契冬奥会短节目结束后对他说过的话。想一想那也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他不明白母亲说这话的意思，只是一味想要赢得比赛。后面的那些年，他的确赢了无数比赛，站在了花样滑冰的巅峰，没有人能够质疑他的地位，他却开始变得孤独。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在不公正的体制下，赢，变得越来越难。但是他从来没有退缩，向来都是迎难而上。放弃的念头他不是没有过，只是每一次还都坚信着自己还能赢，自己还站在世界顶端，所以再难好像也是值得的。

        但是站在顶端的代价，就是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他后退哪怕一点点，都会有人蜂拥而至，抢过他打拼十数年迎来的荣誉。

        说实话，今天这场比赛，他原本以为自己要彻彻底底地输了。输了比赛，也输了梦想，这样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上演了无数次。但是这样的场面没有发生，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他也会赢得这场比赛。

        但是今天，他再次想起母亲说过的那句话，觉得自己这次，可能终于赢得自己的内心了。

        因为他不再空虚，也再没有质疑。

        结弦不出意外地赢了比赛。

        马琳琳4A的完成程度和结弦差不多，结弦的周数更足，但是明显双足落地，而马琳琳缺的周数是资本主义再想隐瞒也瞒不过去的事情。

        到头来马琳琳还是差一点连领奖台都没上去。

        结弦领先第二名30多分拿到了名副其实的金牌，总分306.15。第二名是来自俄罗斯的Evgeni Semenenko，第三名则是赛前占尽了风头却在正赛时崩得一塌糊涂的马琳琳选手。

        

        比赛结束后，结弦破天荒地没有接受任何采访，从没有记者的后门悄悄出了场馆回了酒店。回到酒店的结弦躺在床上就那样愣愣地盯着房顶，然后拿起了身旁的平板登陆了Line，就那样傻傻地盯着屏幕好久也不知道想找谁说些什么，眼光就那样定格在小泽爱理自由滑之前给他发送的那一条还未读的信息。

        “唉，自己状态不好连累他们肯定也都很担心吧。” 自言自语着，结弦打开了那条未读的信息。

        

        “羽生君，如果想某一件事想得太累了，歇一歇也可以，自由滑结束后去散散心吧！我们都在这里给你加油。” 后面还附着一张照片，照片里没有她，却有其他所有人盯着屏幕看他六练时的场景。

        

        结弦把平板放在身侧，如释重负一样。

        是啊，想完成4A，想要赢，想一身荣光地退役，想继续滑冰。想得真的很累，他却一直不肯停下脚步。他很累，却不敢落井下石，因为他也怕被人超越。所以只好拖着疲劳的身体和心灵继续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可能是时候歇一歇了，结弦想。

       

        大奖赛俄罗斯站结束后，结弦并没有返回加拿大，因为一周之后就是日本站，所以结弦就借着这个机会回了趟家，见了见家人。

        另一边的爱理也在这个时候收到了一封来自日本花滑协会的邮件。日艇协公布了2024年1月份Ｕ23组预备队员训练营的合宿名单。

        但是她在轻量级单人船的名单下，却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是出了什么差错吗？如果不选择我，那为什么要把名单发给我呢？

        最后爱理一个一个名字看，看到最后，才在轻量级双人船的名单下，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而在自己名字的旁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岸本唯佳。

        Ｕ23合宿，将在东京外的户田市举行。

        岸本唯佳是去年刚刚从重量级降为轻量级的运动员，所以现在屈居在国家队预备队员的名单里。从前都是划双桨四人，这次降为轻量组，也算是第一次划双桨双人艇。

        女子单人船向来不是日本的强项，所以有这样的安排，爱理也没什么意见。从现在到奥运赛季也还有几个月，虽说不长，但磨合也是够用了。

        岸本唯佳的名字爱理早就听说过。岸本唯佳从15岁起就在国家队训练，一直被日艇协作为终点培养选手。15岁起一直到现在，岸本唯佳从来没有掉出过国家队的名单。和这样的传奇人物合作，爱理有些期待，也有些担心。

        奇了怪了，这样的好事想要和别人分享，却也想不出几个人。

        不过就是父母，教练，还有······

        结弦。

        但是自己好像也并没有得体的身份来把这样的事情分享给他。

        告诉了父母，父母很是骄傲，也很想让她回日本看看。

        告诉了教练，教练还是一如既往说着恭喜，听上去却还是怪怪的，没有什么恭喜的意味。

        告诉了朋友们，大家都叫着爱理未来的奥运冠军，让她回头给他们签个名。

        告诉结弦吗？他要准备过两天的大奖赛，肯定也没什么时间回自己信息。不告诉他吗？那他回到俱乐部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里了，会不会觉得自己对他漠不关心？

        爱理坐在床上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结弦。

        就在他比赛结束之后吧，就那时再告诉他吧。

        日本站的到来就在俄罗斯站一周之后，爱理在比赛前两天和杰森布朗还有车俊焕一起登上了前往日本的飞机。这次结弦杰森和小车碰巧都选上了日本站，三个人一起比赛也好，至少减少了一些恶性斗争。

        飞机上，爱理的耳机里放着希望与遗赠，眼睛看着窗外，十几个小时的旅程愣是没怎么说话。

        “爱理，有心事吗？” 坐在爱理旁边的杰森发觉了爱理的不对劲，故意用轻松的语气问道。

        “我进入国家队了，虽然只是个预备队员，但是······” 爱理摘掉了耳机，倒是也没想对杰森隐瞒什么。

        “但是你会想我们的，对吧？”

        “是啊，真的会想你们，很想很想。”

        虽然平常觉得杰森很骚气，小车很臭屁，亚瑟知道的太多，Ghislain就是个老爷爷，但是在蟋蟀遇到这一群人，却是爱理这一辈子都会觉得很感激的事。甚至，和结弦无关，只是觉得认识这些人，都是很荣幸很幸运的一件事。

        不知不觉，所有人都成为了自己放不下的一部分。

        “结弦知道了吗？” 杰森等了几秒，还是问了出来。他知道，整个俱乐部，爱理最放不下的就是结弦。毕竟两个人合作了这么久，爱理突然要离开，这对于结弦会是个不小的打击，对他也肯定会产生影响。           

        ”他不知道，我打算等NHK结束后告诉他。“

        ”好。“

        又是一路无言。

        追梦的路上，真的要放弃很多。有时是放弃舍不得的人，有时是放弃舍不得的地方。纵使爱理想要不顾一切地去追寻自己的梦想，她还是会想念现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因为好像除了梦想之外，自己已经拥有了所有想要拥有的东西。

        但是还是不甘心，就这样过着。没有梦想的人生总是空虚的，但追求梦想的人生便只剩下了梦想，很少有人能在两者之间平衡。

        陪着结弦比赛的几天好像很快就过去了，结弦也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这次日本站，结弦的表现他自己认为有些差强人意，分数仅次于健山优真，杰森布朗摘得第三。但是结弦好像也并不是很在意输赢，他好像真的看开了，不再执着于不公平的输赢。

        但是他，的确是有些担心爱理。

        这个小丫头，居然这两天都没怎么搭理他，就是跑前跑后一直帮忙，她也没少和杰森还有小车聊天。

        怎么偏偏不理自己了呢？结弦怎么也想不明白。

        爱理低着头整理着自己胸前的教练牌子，也没看路，一不小心就撞上了站在楼道中等着她的结弦。

        “我好心等着你，你倒是撞我身上来了。” 结弦一脸坏笑看着爱理，爱理挠了挠头，有点不明所以。

        “等我？为什么要等我？”

        “明明有心事，还非要装成什么事都没有。说吧，瞒着我什么？你说说你瞒着就算了，也不藏得好一点，杰森和俊焕都知道了吧，就只有我还被蒙在鼓里。” 结弦说这些话多少有些撒娇的意味，他有些恶趣味地看着面前的女孩，没想到女孩居然眨巴眨巴眼睛哭了。

        这让结弦束手无策，赶紧从各个衣服兜里面找纸。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生你气，不想告诉我就不告诉。”

        “诶爱理酱你别哭了，对不起嘛！”

        “都是我的错爱理，我错啦！”

        “爱理酱你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爱理揉了揉眼睛，突然止住了哭声：“你哭什么？”

        结弦愣了几秒，明显是没想到小姑娘居然这番操作。

        “我······我不哭，嘿嘿，爱理酱你也别哭了！” 

        爱理收拾了一下心情，抬眼看向结弦：“我要走了，去国家队。”

        “这是好事啊爱理酱！恭喜你，终于成功了！”

        “不，是我们成功了，羽生君。”

        “为什么要哭呢爱理，舍不得我嘛？” 结弦又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没想到换来了爱理无比认真的回复。

        她沉默，然后点了点头。

        “赛艇对你来说，是不能放弃的存在吗？”

        爱理再次点了点头，眼神对上结弦，让结弦下面的话突然有些说不出口，也不想说出口。

        “如果你愿意为了梦想而放弃所有其他，那便去追吧。“ 

        结弦，你从来没有问过我，你是不是我能够放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