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angmrin

【羽生结弦】赌徒

「十八」

        其实和岸本唯佳的双人船还是挺合拍的。

        爱理技术好，但是力量方面太过欠缺，而唯佳从小就个子高，占了先天的优势，力量很强，但是相对爱理来说技术不够稳定。

        唯佳还有一个致命缺点，就是心气太高，不太听得进去教练说的话。但是这段合宿这段时间来教练们却好像找到了一个窍门：一旦夸奖爱理的某一方面，唯佳就会立马注意的那个方面。所以合宿这段时间，爱理莫名其妙地得到了特别多的夸奖。

        至于和结弦，爱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

        他变得更加爱笑，也开始愿意同她开玩笑。他们的相处模式缩小了两个人年龄差，以至于爱理一度忽略了结弦已经年近三十这个事实。

        她和他之间没有太多牵扯，也没有太多规矩，就是平平淡淡相处着，也平平淡淡沟通着。但就是这样平淡到有些无聊的关系，却让爱理觉得无比满足。

        这样无聊的日子，居然她也开始期待。她开始期待训练，期待训练结束和唯佳吵嘴，开始期待午餐，开始期待教练莫名其妙的夸赞，也开始期待在一整天的训练之后，和结弦能够聊上那么一会会儿的时光。

        一个二十岁的小孩，居然已经觉得岁月静好，觉得平淡是福。

        “哈咯爱理酱！” 又是一天训练结束，爱理趴在床上却收到了结弦打来的视频通话。

        “今天为什么视频？”

        结弦很臭屁地哼了一声：“因为要给某个所谓的教练汇报最近的训练成果！”

        爱理哈哈一笑，装模作样起来：“那好，来给我瞅瞅最近训练的情况吧。”

        结弦把手机在一旁放好，然后围着冰场滑了几圈。

        说实话，爱理对结弦现在的训练进度一无所知，虽然说他也会是不是和自己分享一下，但自己毕竟不是花滑专业教练，对于他提出的很多点只能一知半解。但是结弦也不嫌弃她，还总是絮絮叨叨地愿意和她有事没事说一说这些。

        结弦很轻松地跳了几个3A，又接了个完美衔接的3Lo，很自信地笑了笑。

        爱理知道他这是准备好了。

        结弦向后摆臂，然后奋力一跳，身体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完美的轴，用着爱理根本看不清的速度跳出了一个几乎完美的4A。

        爱理直接惊喜地拍起了手，但是结弦却好像还不是很满意的样子，撅了撅嘴，手指在头旁边画着圈圈。

        爱理见他一攥拳，像是决定好了似的，然后开始助滑，起跳——

        结弦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在冰面上划出去好远才停下。

        爱理的心就随着结弦摔倒在地也狠狠地揪了起来，久久不能平复。

        结弦趴在地上很久没动，直到亚瑟跑上病，拍了拍他，他才勉强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亚瑟想让结弦去医务室看看，结弦站起来却是先过来拿上了自己的iPod，这才一瘸一拐跟着亚瑟走进医务室。

        “没事没事，就是摔了一下。“ 结弦于事无补地安慰着屏幕另一头明显都要哭出来的爱理。

        ”就是摔了一下，你说的倒轻巧，回头你又得瞎吃止疼药。“

        爱理没意识到自己现在说话的语气像极了生气的小媳妇，逗得亚瑟在旁边笑出了声。

        “Airi！嘿好久不见！你真是越来越不矜持了！”

        要说爱理在蟋蟀俱乐部最烦谁，那一定是亚瑟，一天天会说话就用它来那张不争气的嘴瞎嘚嘚，烦都烦死了！明明不出声还能做个美男子，一说话就一个傻子。

        “你做个帅气的队医不好吗？干嘛非得说话？”

        “你觉得我帅啊？”

        还没等爱理怼回去，手机就被结弦一把夺走：“你不帅。”

        亚瑟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去一旁给结弦拿冰袋了。

        手机里的爱理还是不说话，就有点生气地看着一旁的牛油果玩具，也不看结弦。

        “好啦，是我不小心，跳到一半有些走神了，都是我不好，我以后一定每次都集中精神，好不好？”

        爱理明知道结弦在撒谎。

        怎么可能只是没集中精神的问题呢？4A明明就是个集中精神也基本不会完成的跳跃······

        爱理生气结弦对自己的不诚实，却在心底里也明白，他这样说只是为了让她好受一点而已，没有其他。

        她心疼，心疼结弦那样摔在地上，心疼4A对他的态度还是这样冷淡，心疼他身边没有谁能够真的去照顾他。

        他就这样一次次摔着，还一次次笑着站起来说自己没事。

        爱理第一次有了无可奈何的刺痛感。

        自己这是怎么了？

        爱理真的觉得自己是无药可救了。

        “好了，我有点累了，先去休息了。” 爱理用尽了力气在自己哭出来之前挂掉了电话，呆呆坐在床上，不知如何是好。从脊背泛起一丝凉气，冰透了全身。

        自己无能为力，无法改变花滑，也无能为力，无法改变结弦。

        花滑令人失望，结弦令人心疼。她没能力停止花滑的不公，无法也不愿阻止结弦的执着。

        但是她就这样进退两难，不知所措。

        距离的力量就是这样，摸不见碰不着，她的日出是他的日落，各自都在不可及之处做着对于自己来说无比重要的事，放不下所谓的梦想，也放不下梦里的人。

        距离让爱理开始质疑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她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决定是否正确。距离让她变得渺小，变得束手无策，很多时候只能看着事情发展到自己再也无法控制的地步。

        正是距离让距离变得更加不可控。

        还好，他们之间还没有捅破些什么，不用担心失去自己本来就不曾拥有的人。

        合宿只有二十天，一天一天忙着，好像一下子就结束了。和岸本唯佳的双人船也还挺合拍，和结弦的关系也越来越近，可是爱理却觉得这样的情况和处境，不是自己想要的样子，反倒有些止步不前。

        在爱理感到迷茫的时候，是结弦的一条短信把她从停滞不前的生活中拉了出来，让她能喘上一口气，好好想想自己的未来该是什么样子的。

        “爱理酱，合宿结束后来仙台跟我一起训练吧。”

        爱理抱着手机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己日思夜想的人，要回日本了吗？

        “羽生君是要回日本训练？”

        “现在蟋蟀的会员数量已经达到饱和了，我就跟Brian提出要回日本训练。说实话，现在教练们的培养重心本就不在我身上，我又何必在那里添麻烦。”

        他什么都懂，也把大局放在自己的利益之上。

        那一刻，爱理只知道，她没什么可考虑的，大脑也不给她考虑的时间。她只知道，结弦说需要她，那她一定会在。

        “好，我去仙台。”

        爱理马不停蹄收拾好了东西，从户田直接买了机票飞去了仙台，自己想见的人就在几小时之外，换做是谁，都会想要快一点，再快一点见到他。爱理一看暂时也回不去加拿大了，就和学校申请了延期毕业，这样也能趁着这段时间赶紧练习，争取能在奥运资格赛拿到名额。

        爱理觉得日子这样过着，自己真的要越来越贪婪了。

        她想要的其实很多，得到的也很多，她追求梦想的路上其实并不算有困难。正因为好像来得有些太过容易的一切，爱理忽略了现实的残酷，没有人会一直幸运下去，即便是再过幸运的人，也会有他们自己的不幸。

        但是此时此刻，爱理能想到的，只有结弦。

        她渴望见到他，渴望离他近一点，她想念结弦身上那股让人心安的味道，也想念他的笑容，他的眼神，他的声音。

        是陷进去了吗？是陷进去了吧。

        明明知道这样怎么都是不对的，却还是面对这样的错误无动于衷，想要义无反顾去爱上一场。后果是什么？爱理不想知道，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也装不下任何的理智。

        他想我去仙台，我一定会去。想我和他一起训练，我一定会放下其他去陪他。

        爱理在所有人面前的从容，在结弦面前所剩无几。

        而她不太在乎。

        再见到结弦，是最寒冷的2月。

        从机场走出来的爱理打了个寒战，从兜里掏出手机，拨打了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电话。

        “羽生君，我已经从机场里出来了，你在哪里啊？”

        电话里传出呼呼的冷风声，结弦的声音却深得平静，不曾被那风声盖过：”爱理小姐，回头看看。“

        爱理蓦地转过头去，风吹过她的头发，遮住了她的神情，却遮不住她的眼睛。

        羽生结弦，就站在她面前，露在口罩外面的双眼暴露了他的笑容。

        他怎么这样温柔，温暖了她的冬天。

        ”怎么了，认不出我了吗？“结弦噗嗤一笑，走上前来。

        ”羽生君，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爱理。“

        去往仙台冰场的路上，两人没有什么交流，只是各自听着音乐，看着窗外的风景。

        爱理突然很想知道，结弦为什么找她来陪他训练。

        她有一个无比大胆的想法，却没有那样大胆说出口，也没有那样大胆去做这样的假设。

        

        到达仙台冰场，已经是下午，下午的阳光洒在爱理身上，旅行的疲惫一下子好像不存在了一样。她不知道，自己笑着的样子，深深刻在了结弦的脑海里，从此挥之不去。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好像总有些不自在，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一样，有些局促，也有些窘迫，但更多的是对于这份不确定的心意的好奇和激动，偷摸着，却也雀跃着。

        情愫就像脱离了轨道一样，不再受结弦控制。

        走进冰场，结弦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他知道自己此时此刻不应该沉迷于虚无缥缈的心意，而是该把4A紧紧握在手中。4A不能完成的后果，他不能想象，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承担，所以现在他能做的，也是唯一要做的，就是把握住最后的机会，完成4A。

        对于花滑，他永远不会疲倦，但是对于新规则和对他无止境的打压，他感到有些累了。倒是也没有承受不了，但是他不想这些外在因素影响到他对花滑的爱，他不想看到自己对于花滑的热情消失殆尽。他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想要去做，他也想在花滑之外有个完满的人生。

        看着这个最熟悉不过的冰面，结弦突然沉默了。

        也许是时候离开了，不是吗？

        但是这样的未来太过不确定了，不是吗？

        结弦有些潮湿的眼睛突然看到了爱理，在冰场边缘试探的身影。

        也许这时候离开，也不是个坏的决定，不是吗？

        迟早要离开的人，选择个对的时间就离开吧。

        结弦在那一刻做好了决定，而这个决定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谁，他却有些犹豫。

        这些事情留给未来吧，此时此刻，他只想用这仅剩的时间，拥抱属于羽生结弦的花滑。     

        仙台的冰场，从此多了一台路上划船机。

        结弦训练的时候，爱理也不会闲着，除了给结弦记录训练状况之外，她还会自己在一旁为接下来将要举行的日本赛艇奥运资格赛做着准备。

        结弦的生活十分隐私，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爱理竟也成为了他需要保护的隐私中的一部分。

        每天早上5点就爬起来的爱理会先去仙台当地的赛艇俱乐部坐水上训练，日复一日，只要水面不结冰，她一定会和岸本唯嘉视频通话，两人两艘单人艇，训练同步度和节奏。早上训练结束，爱理会回去补补觉，然后中午起来和结弦一起学习。

        结弦正在研究的AI打分系统已经越来越完善，能够捕捉到的细节也越来越精确。但是他对自己的这套系统还不太满意，总是修修补补，在电脑前一待就是几个小时。

        爱理总是会在这个时候赶一赶学校的进度，虽然和学校申请了延期毕业，但是她不想耽误任何能让自己变得更优秀的时间。

        这样的心态，好像也是和结弦学来的吧？

        自己不知不觉也受了他的影响，想要变得更强大，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坚强，更美好，更坚定。

        她常听结弦说，一个人不成功不是因为没有天分，而是因为还不够努力。爱理在进入国家队之前曾经也曾质疑过，自己和其他赛艇运动员比起来相对瘦小的身躯，是不是还不能成功的原因，她把很多事情怪罪到自己的身高上，自己的梦想也被别人当成笑话来讲，现在看来，自己没能制止那样的声音和那样的想法，很多时候只是因为还不够努力而已。

        结弦和爱理说，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准备好日本赛艇资格赛。

        但是她和结弦说，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平衡好自己的生活，在自己想要成功的所有领域都做到最好。

        她要准备资格赛，备战奥运会，帮结弦为世锦赛做最后的准备，她要好好学习，她还要整理好自己的个人生活。

        她想要她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样。

        她从来没有这样贪婪，她的野心好像被无限放大——

        她想要所有，她也认为自己能够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

        只要她足够努力···